開始寫部落格之後，生活其實發生許多微妙的變化。說真的，這不是我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。如果看過我第一篇文章的人，就會知道我一開始只是想寫一篇考試心得作為回報。原本以為寫一篇就會結束的部落格，卻慢慢變成我記錄學習的地方，這個過程的轉變可以說是為自己而寫。當時是想：「如果能在為自己留下想法的同時幫助到一些人，或是交到一些朋友，其實也是一件很棒的事情。」
最近這種為自己而寫的感覺開始有了一點變化，主要原因是為了寫出期末報告（抱歉，這也是我一直沒發文的原因）讀了一位英國女作家維吉妮雅．吳爾芙（Virginia Woolf）的著作。有人稱吳爾芙為二十世紀現代主義與女性主義的先鋒。電影《時時刻刻》 （The Hours） 就是以她的小說 《達洛維夫人》 （Mrs. Dalloway）作為連結三個角色的關鍵。不過筆者這次是讀了她的其他著作《屬於自己的房間》（A Room of One’s Own）和《奧蘭朵》（Orlando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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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Photo Via Christiaan Tonnis, CC License |
由於怕大家覺得太無聊，就不負責任簡單敘述一下這兩部作品：
《屬於自己的房間》是一個很特殊的名字，主要的論點其實是在講：一個女人如果要寫小說，那麼她必定要有每年五百磅的收入（註一），以及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。裡面提出兩個比較為人知也比較有趣的假設，一是一所吳爾芙想像出來的大學”Oxbridge”（其實就是牛津Oxford跟劍橋Cambridge的合體），她在裡面受到不平等的待遇：男學士通往圖書館的道路是柔軟的草皮（turf），女人走的則是碎石路（Gravel）。另一個假設則是：為什麼歷史上沒有女的莎士比亞？她假設威廉莎士比亞有個才華出眾的妹妹茱蒂斯莎士比亞（Judith Shakespeare），想像她遇到一切因為性別造成的阻礙，最終，無法一展長才的她選擇自殺。
《奧蘭朵》則是一部很特別的小說又或者說是自傳（Fictional
Biography），它的時空背景很特別，是讓主角奧蘭朵活過1588到1928，橫跨伊麗莎白時代一直到20世紀。簡單說，有別於一般小說，吳爾芙是透過奧蘭朵這個人物在講歷史。這本小說最經典的地方在於：他，變性了！他不是去動了手術，而是一覺醒來就變成女性，但是過去幾百年的記憶都在。這其實是吳爾芙故意安排的：奧蘭朵在不同時空下由男變女，讓她體會到女性受到世俗的禁錮以及生活不易。
這兩部作品其實還不斷提到一個觀點：「雌雄同體（Androgyny）。」我想這可能與吳爾芙同性戀的身分有關係，因為《奧蘭朵》就是寫給她的同性愛侶的，不過她所要提出的其實是心靈上的雌雄同體，也就是說結合兩性的優點時（女性擁有男性的理性；男性有女性的感性），這樣的人有無限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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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真理無懼》這部電影的開端是一位希特勒的部屬艾希曼（Einchmann）在阿根廷被以色列摩薩德的特務抓到，並被送回公審。猶太裔的教授漢娜．鄂蘭受邀飛到耶路撒冷聆聽這場世紀判決，並為紐約客撰寫報導。然而，聽審的過程中，鄂蘭就一直思考是否所有責任都該歸咎於艾希曼一人。喔，別忘了，鄂蘭可是一個曾經被送到集中營的猶太人呢！她提出了一個震驚所有人的論述，即是「邪惡平庸理論（The Banality of Evil）。」
鄂蘭在電影最後的辯論有段台詞：「他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自主行為，他說，他最終做的只是『遵循命令』。這典型的納粹藉口讓我們明白，這世界上最極端的罪惡，其實是無名之輩所犯的。那些沒有動機，沒有『經過思考』，沒有凶狠性格或者邪惡念頭的人所做之惡，這些人拒絕讓自己成為有個性的人類，我在這裡將這種表現，稱為『平庸之惡』。」
我個人看完之後是覺得滿偉大的。一個女教授敢提出這樣挑戰性的言論，並且為了真理而不惜與自己同胞為敵，這種勇氣不是一般人有的（換做筆者，可能只有發抖的份）。而與猶太同胞為敵不是件小事，畢竟猶太人掌握了美國經濟與政治命脈，鄂蘭等於自尋死路。
片中幾乎所有男性角色都曾對鄂蘭這樣評論：「睿智、冷血，又帶著歐式傲慢。」不過我認為與其說鄂蘭傲慢不如說是她對自己的論述有十足的自信。除此之外，我也發現某些場景（比如有一幕鄂蘭在餐廳用餐，整間餐廳除了她以外都是男性）有意無意地突顯鄂蘭身為女性與男性世界抗衡的事實。而這也連回了吳爾芙的論述：漢娜．鄂蘭顯然就是吳爾芙描述的心靈上雌雄同體的人，既有女性的思維，在思想辯論上又有著男性的強悍。
在拜讀完兩人的思想後，確實讓我對於寫作這件事有更多想法：「原來，我們現代人無論性別，能夠寫、能夠發表、能夠高談闊論，是前人不斷努力出來的。所以某種程度上，無論作品好壞，我們『寫』也有向他們致敬的味道。」如果當年沒有吳爾芙先站出來發表《屬於自己的房間》，明確地指出在寫作以及追求知識這條路上，女性需要花費比男性更多的力氣，就不可能有漢娜．鄂蘭站在講堂對著滿滿的學生及猶太同胞的那番精彩論述。
所以我想鼓勵所有看到這篇，或是原本對於寫作就有熱情但還沒動筆的人開始去寫。無論妳/你想寫的是商業的、政治的、哲學的、醫學的、吃喝玩樂的、評論的，我們的社會需要更多跳脫性別刻板印象的作家，就像漢娜．鄂蘭打破女性書寫的既定印象，選擇以理性的筆調追求真求。最重要的是，不要怕自己的言論被挑戰，因為我們往往從這個過程中，獲得更多的思考，所有參與討論的人，都會是贏家。
後記：
這篇文章的內容實在有夠冷門，當初與朋友討論時，曾被警告：「妳一定會流失讀者群。」老實說，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理解我想表達的，不過我想也沒有關係，至少有機會時可以去看看這幾本書以及電影，那麼我也心滿意足了。
註一：以前英國的磅其實是純金的，所以五百磅意味著一筆非常大的收入。
參考資料：
延伸閱讀：
Orlando: A Biography by Virginia Woolf
A Room of One's Own by Virginia Wool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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